前兩天讀報,看到香港特首曾蔭權提出要發(fā)揮港人“兩文三語”(Bi- literacy and Tri-lingualism)的優(yōu)勢,把握國家發(fā)展機會。這“兩文”指的是中文、英文,而“三語”則是普通話(國語)、粵語、英語。

說起港人學普通話,就想起香港報章上兩位名人的一場火爆的有關的論戰(zhàn),涉及到一句與香港人學普通話有關的英文句子正確與否。

論戰(zhàn)的一方叫鄧永鏘,如果您萬一對這個名字不熟悉,您也許聽說過David Tang,或者 “Shanghai Tang”(“上海灘”)這個賣改良式唐裝、旗袍、馬褂的時裝品牌吧。鄧永鏗(David Tang)就是“上海灘”(Shanghai Tang)的老板,出身世家,是已故香港慈善家鄧肇堅之長孫。幼年曾在香港接受教育,就讀喇沙書院,其后到英國留學,在劍橋大學取得法律學士學位,再在倫敦大學取得哲學系榮譽碩士,主修邏輯系。并曾在1983年至1984年任教于北京大學,教授英國文學及哲學。從這段經(jīng)歷來看,David Tang的英語功夫自然了得。雖然他的英語水準極高,但是David Tang主張說plain English(平白英語)。他在2004年7月19 日的香港《蘋果日報》上發(fā)表了一篇題為I Love Plain English 的文章,認為港人應該盡量說plain English,他認為Trying to speak plainly will help improve our English(說平白英語能讓我們提高英語水平)。理由很簡單,平鋪直敘的簡單英語不會出錯。他在文章中提到當時香港人的英語水平本來就差,然后加了一句:

The situation is made worse because with l997, we are all told to learn Mandarin.

世事難料,未承想就是這句話杯具了。一位名叫古德明的香港英語教育作家,在《蘋果日報》“生活名彩”版開“征服英語”專欄,專門為學習英語的港人答疑解惑。他在同年7月31日《蘋果日報》發(fā)表了三篇專欄文章糾正鄧永鏗先生的英語錯誤,其中 “和鄧永鏗先生談英文(其三)”專門就上面的句子發(fā)表了如下議論:

鄧先生那篇“I Love Plain English”,以簡單句子(simple sentence)當做平白英文(plain English),結果是文章了無變化…只寫簡單句子,文法錯誤應可避免,可是這一點鄧先生卻做不到。比如說,With 1997, we are all told to learn Mandarin(一九九七年來臨,當局要我們都學國語)這句應改為From 1997, we were all told to learn Mandarin。

對于古德明先生的批評,鄧永鏗先生在8月9日發(fā)表“古德明的‘英文’笑死我”一文予以回應:

古先生自以為要改我卷,不過他的英語quali不夠,改到“污厘單刀”,大錯特錯…第一個笑話是:古先生叫我用的句子“應改為From 1997, we were all told to learn Mandarin。幼稚園學生都知道這句子是無grammar的。正確寫法應該是:In 1997, we were all told to learn Mandarin 或 From 1997 we have been told to learn Mandarin 。其實,我寫的 With 1997, we are all told to learn Mandarin 是有另外的意義,但這個精細的分別,我懷疑很難教曉古先生的。

古德明先生也毫不示弱,在8月11日專欄文章中繼續(xù)回應,文章題目是“鄧永鏗不愧是文‘獻世’家”:

鄧永鏘先生又說拙欄英文“大錯特錯”了。他說我 “資格不夠”,叫我“多與英國人溝通”,論據(jù)顯然是:他“曾在北京大學教導博士生英文”,所辦英語學習中心“由查理斯王子揭幕”、“由戴卓爾夫人揭幕”。我當然沒有這些資格。我的資格只有三個字:古德明。古德明說鄧先生With 1997, we are all told to learn Mandarin一語錯了,應改為From 1997, we were all told to learn Mandarin。鄧先生說這一句“笑死他”,說From應改為In;假如不改,were就應改為have been。這里且再給鄧先生一些笑料。Michael Swan Practical English Usage第一版指出:From is used if we do not say when the action or situation finishes。例句是:He studied the piano from the age of three。鄧先生一定會說studied須改為have studied,或from須改為at。他有資格,Michael Swan沒有。

意猶未盡,古德明先生他在8月14日發(fā)表題為“由一九九七年開始”的專欄文章繼續(xù)向鄧永鏗先生叫板:

With 1997, we are all told to learn Mandarin、In 1997, we were all told to learn Mandarin、From 1997, we have been told to learn Mandarin、From 1997, we were all told to learn Mandarin四句,是不是都正確?這里前三句是鄧永鏘手筆,第四句是我寫的,意思是“由一九九七年開始,當局就要我們學國語”?!坝蛇^去某個時候開始”,英文可用from字來說,配過去式動詞,但這不表示事情已成過去。

Macmillan English Dictionary from字條下有例句I lived with him from the age of twenty(我二十歲開始和他同居),附注說同居關係“仍在繼續(xù)”(starting at a particular age and continuing),不是已告結束。

這一點鄧永鏘不知道,所以他說:“幼稚園學生都知道(古德明)這句子是無grammar的?!?至于第一句,鄧永鏘自言“另有意思”,其實意思不知所謂,文法不成體統(tǒng)。他錯了,要自辯,那不要緊,但不應教讀者跟他錯。第二句文法正確,但句子所述限于一九九七年,不是“由一九九七年開始”。第三句以現(xiàn)在完成式動詞配from,嚴格的英文學者會視為錯誤,會把from改為since;隨便一點的,則會視為“也無不可吧”的別格。

鄧永鏗先生8月21日再發(fā)短函回應,避實就虛:

古德明先生…繼續(xù)對我大肆攻擊,睇來一定過“熨斗”……我只想再次解釋一個基本的語文原則:通用的標準英語有別于課本英文和字典,尤其是發(fā)霉的!

古德明先生在8月24日的回復中也不再糾纏具體文字,但依然咄咄逼人:

先生…何(以)…效阿Q勝利,望望然自言自語“標準英文有別于課本英文和字典,尤其是發(fā)霉 的”?未免貽笑三尺小童 ……多行無禮必自及,幸無怪僕咄咄逼人也。耑此奉覆,順祝學業(yè)進步。

寫到這里,不由感嘆:“兩文三語人”傷不起啊!不知各位看官有木有耐心看完,是否鬧明白了這個“幼稚園學生都知道這句子是無grammar的”句子,兩位大師到底誰說得更在理呢?